2、迎客(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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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例钱、账单,锦袍人委顿了不少,缩了缩脖子不再争辩,心中却老大不服,心道:我便只是喝喝花酒、花点银钱而已,你那情债便少了?当年你大婚之日章家大小姐堵在门前断指立誓报复之事,现在想来还让人心悸……锦袍人也只是心中想想,张了张嘴,终究未敢说出口来。

苏澈见他脸色难看,缓了缓语气又道:“我知道大哥身子骨弱,跑到城西来不是故意跑冤枉路,让你多受奔波。只是近来朝廷与北胡剑拔弩张,对北边来人查得较紧。约在城西相见,虽则我们与义兄都要多走些路,却可以避开城北的关卡。其实也没什么怕查问的,可巡检司那群腌咂货是出了名的狗眼看人,而我那义兄也是有些傲骨,盘查之间一旦言语不合,只怕便要生出些事端来。” 苏澈顿了顿,复又柔声道:“萧大哥原是江南华族,先祖为避祸流落至胡地。然而家学渊源,萧大哥于诗赋音律无不精通,大哥与他也不难相处的。”

正说话间,忽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鹰鸣,苏澈身前的鹞鹰应和一声,振翅抖掉雨布冲天而起。苏澈收住话头,手搭凉棚一看,前方远处一只苍鹰正盘旋而至,不由大喜叫了一声:“到了!”也不再顾身边锦袍人,当先打马顺官道冲了出去。锦袍人只来得及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便被身后随之冲出的骑士带动了马,夹在当中七扭八歪地也跑了开来。

唐延堡众人胯下均是好马,骑术亦是过人,纵有个锦袍人夹在中间,左右骑士稍稍扶持一下倒也能跟上,只须臾间便奔出四五里去。转过一道弯,眼见对面行来一队人马来,当先八骑俱是黑衣黑马,打扮与唐延堡诸人无异。几人身后却是驮马、青骡参杂的数十骑,背上都鼓鼓囊囊满是货物行得缓慢,队伍四周又散落着七八名葛衣大汉,骑得俱是健马,口中吆喝连连,手中鞭舞不停,虽是人少却也把牲口约束地整整齐齐。打眼看去这支队伍象极了常年跑口外的大户商队。

对面的黑骑显然也瞧见了苏澈一行,勒转马头向旁边一个一脸病容、帐房模样的汉子行了一礼,对答几句后,双腿一夹便纵马而出迎将上来。见对面的黑骑行得近了,苏澈一带马,右手一举,二十二骑便生生地停了下来,除了那玉花聪摇头晃脑地刨了刨蹄子外,其余黑骑别无动作。迎面而来的八骑已驰到近前,马上骑士缰绳一紧,八匹黑马人立而起,待八马前蹄落地,八名骑士已甩蹬离马,齐齐向苏澈躬身行礼,为首骑士道:“启禀堡主,我等幸不辱命,已将萧大侠迎至!”

苏澈早听得那锦袍人口无遮拦的絮叨,见他驱马行至身前,陈二等人也走得远了,便正正了脸色,翻身上马,想要数落几句。却不料原已弱下去的风突然紧了一阵,锦袍人措不及防,尖叫声中,那价值五两银子的油纸伞已骨折面碎地随风而去,顶上的冠帽也被吹落,露出稀疏黄白的头发,被雨水和枝头刮落的积水一淋,已是说不出的狼狈。锦袍人望望渐飞渐远的油纸伞,瞧瞧马下已浸透泥水的冠帽,向地上啐了一口,连连叫着晦气,从怀中又掏出一方帕子来,不停在头上、颈间揩抹一气。

苏澈见锦袍人一脸苦相,轻叹一声,却也不再说那些重话,径直从自家头上取下斗笠,隔马扣在那锦袍人顶上,勉强笑道:“大哥,原本不是郊游的日子,你却偏要学那士子风流,这大的风,那湘竹软骨的伞却是不如咱这南山竹编的斗笠实用。”那锦袍人嘟囔道:“我年前便捐了监生的,怎算不得士子?扣个斗笠与那些乡农无异,如此自贬身价之事,嘿嘿……” 口中如是说着,手上却将斗笠下的绳索系紧,以免再次被风吹走。眼见苏澈又在解那蓑衣的带子,锦袍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雨快要住了,我还是不要你那蓑衣了,又沉又闷……我只遮住头上便可,雨水可是伤发的。”苏澈闻言笑笑,便也不再勉强,端正了身子,继续望向官道远方。

锦袍人却是耐不住寂寞,坐在马上扭来扭去,仿佛鞍上沾了麦芒一般。回头看看身后二十骑,均各如石雕样生冷,锦袍人不由摇头叹气,象是看到了什么大刹风景之事。隔着马想逗弄一下苏澈身前的鹞鹰,却险些被啄伤了手背。这锦袍人不由得冲苏澈恨声道:“连个扁毛畜生也如此可恶!这便是你那好结义兄长的礼物,畜生如此,想来主人也……哼哼,枉本公子还在此处受此苦楚地迎他!他可当得起吗?”

苏澈轻抚鹞鹰的羽毛以示安抚,扫了锦袍人一眼,正色道:“如何当不得?大哥,我与你说了多次了,抛开萧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这层不提,单论他的武功、机智、见识、韬略无不远甚于我,实是我生平仅见的全才,当得起北地第一豪杰之称。想那北胡国主多次延请萧大哥出仕,均被他远走避之。此种视富贵如浮云的气度便不是常人能及的。你说说,这等英雄如何当不起我们迎一迎?”

锦袍人见苏澈语气中已有不喜之意,却也不敢言辞过甚,转而指摘起北胡国主来了:“想那北胡国主也是寻常,我若是他,便将你那萧大哥的影像遍挂全国,不信他能避到哪里去。”

苏澈抬腿跳下马来,几步走到为首骑士面前,伸手拍拍他肩膀,目光逐一扫过其他七名骑士略见风霜的面庞,温言道:“几位免礼,有劳了!快快归队吧。”苏澈身后众黑衣骑士也已下马,牵着坐骑分列官道两侧。刚刚驰归的八名骑士又向苏澈行了一礼后也纷纷拉着坐骑站向官道两侧列队。此时官道之上只余那玉花聪上还歪歪坐着一人,轻晃着马鞭,施施然从黑骑队列中穿行而过,恰似检阅一般,脸上亦透出丝志得意满。

苏澈见状,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快走两步,一把抓住那锦袍人腕子,愠怒道:“大哥莫再悠闲了,快快随我迎客去罢。”说罢膀上一较劲,将锦袍人拉下马背,另一手轻轻托了托他的腰助其站稳,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向前走去。

经这一番折腾,商队虽是行得慢,却也到了十余丈外站定,那病帐房立在队首正面带微笑看过来。锦袍人低声向苏澈问道:“那便是你的英雄义兄?我看倒似个痨病鬼。”苏澈抓着锦袍人的手一紧,小声叱道:“大哥休要乱讲,人不可貌相……我义兄乃是当年在行功时遇我身陷狼群,却是为了救我伤了少阳经脉,我一直有愧于心。大哥这般说法实在是诛心之言。”锦袍人腕上吃痛,扁扁嘴不再言语。苏澈不再理会他,松开手大步迎将上去,口中高呼:“萧大哥别来无恙?可想刹小弟了!”

苏澈摇头道:“萧大哥平日多戴一青铜狼首面具行事,若他想避人,只需将面具摘下,又有谁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狼帝萧索?”

锦袍人扁扁嘴道:“既是如此,我便也依样打个面具戴上,也可以说自已是狼帝。哼,我可不似他那般傻,我径去找那胡主要个大大的官职来做。”

苏澈听了不禁微笑起来,轻声道:“嘿,萧大哥的气度风采岂是轻易便能模仿的?”

锦袍人听出苏澈语中微有相讥之意,心下不喜,高声道:“那姓萧的便是天下无双的英雄与我又有何干?你自愿意来便来,何苦要拖着我来受罪?明明人是从北边来,你却偏偏要跑到这城西来!我也是被痰迷了心窍才随你来此……”

苏澈听锦袍人如此说话,心头火气渐起,打断他的话头道:“想我苏家也是名门,你身为我的兄长,迎一迎我的救命恩人原是应该的礼数。再者一说,与这样的英雄多亲近亲近,总好过与你那些士子们成天价斗鸡赛狗喝花酒好得多!你且说说,上个月又从管家处多支了多少例钱?你猜猜看,倚翠楼、满庭香几个院子送来的花酒帐又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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