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日落桃山（2 / 4）

听得苻坚这么说，旁边的李威却不是个滋味。他知道自己这个主上是个明锐果决、豪俊不凡的人物。这位东海王的嫡子文学优良、大度容人，而且勤修内政，又衡抗四环的强敌，也算得上武功赫赫。但是他也是一个矜大好功，不知休息民生的君主，他和他的祖父、伯父一样，充满了野心。

在李威的心里，苻坚是一条意欲跃龙门的潜龙，需要的是王佐大才。只要有一位国士辅助，以苻坚的性格定会君臣相得，得到他想要的。但是老天爷不眷顾苻家和大周。

李威那颗苍老的心在苻坚的悔言中变得更加冰冷和黯然，也许自己的主上在隐隐埋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死谏一把。如果当时能谏住苻坚的冲动，周国数万精锐不失，也不会有这等结果了。

罢了，罢了，就把我这条老命丢在陈留吧，也算是报答了苻家数代的恩德。

正想着，天开始蒙蒙亮了，而翟斌的大营也开始喧闹起来，看来他们准备新一天的进攻。

翟斌这高兴的，立即纠集本部兵马，汇合河北援军，趁机东进，潜伏在浚仪（今河南开封）附近，窥得苻坚领军泱泱撤回陈留，路过曲遇聚的时候，翟斌一声令下，举起“燕”字大旗，伏兵一时四起。顿时河曲上杀声震天，尘土遮地。

三万周军本来已经气衰，再突然遇上这伏击，一时人心大乱，以为河北燕军杀过河来了，根本没有接战一二便丢下兵器奔陈留而逃。

翟斌见势大喜，于是掩军大杀一阵，歼灭周军大半，只剩苻坚等数千人逃回陈留。可怜周国最后一点本钱就这样交待了，让苻坚吐血不已。

翟斌猛然间得此大胜，不由大喜，立即传檄河南各地，把自己的名号打了出去，居然聚得三、四万兵马，总算让自己这建义大将军、河南王不是个空架子。翟斌和翟鼠、刘准商量了一下，下令乘胜追击。于七月初十占据了浚仪，并围了陈留，把周主苻坚给困在里面。

看着外面黑压压的营地，苻坚默然了许久，最后低头流着眼泪说道：“悔不听阳平公（苻融）之言。”

看着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依附在城下的翟军，苻坚全身甲胄，一脸冷色，站在北门城楼上亲自督战。只见飞矢乱飞，如同蝗虫一样在苻坚的头上飞来飞去。左右护卫连忙护住苻坚，并架住他的胳膊，准备把他抬下城去。

苻坚的悔言是有道理的，当时苻坚执意北上讨张，不但有强汪等人在朝堂上直言面谏，还有阳平公苻融的暗谏。苻融很照顾苻坚的面子，没有在朝堂上跟苻坚硬顶，而是在私人会面的时候私下谏言。

苻融对苻坚直言了三个反对意见，一是此次北上天象不祥，二是张遇的强援－燕军情况不明，贸然北上胜败难数，三是周国强敌环视，争战多年，早就已经国穷民疲，一旦战败，就会如同雪崩一般，到时局势就不可收拾了。

苻坚却非常郁闷，他觉得“勤恳治国，任劳任怨”数年，屹立强敌其间而不败，现在要抛弃这一切归降那“窝囊废物”的江左晋室，这怎么不让苻坚觉得不甘和憋气。

当苻坚“圣心独断”，坚持自己的信念时，无可奈何的苻融却默默接过苻坚的任命，总领大都督一职，上了河北前线，并死在了那里。

想到这里，苻坚怎么不觉得心痛神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