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权(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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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就在财务处的保险箱里,现在取来给你。”杜如晦向求岳道,“我们原本想把这个交给白小爷,他说厂子既然是我们保下的,就把文书寄在我们这。若觉得志不同道不合,那这厂子便任凭我们做主——我们相信你是一定会回来的。”

取文书的人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把那份精心保管的契权书送在求岳面前。

求岳许久没有说话,甚至不敢去碰那份契权,好半天,他抬起头来,问杜如晦:“你们不愿意叫我少爷,为什么又叫他小爷?”

“这只怕很难,我们的消息是秘密递出来的,一旦说破,势必会引起警觉。最困难的是金求岳这个人性格很冲动,就算冒险告诉,他又怎么会听取陌生人的建议。”

另一人道:“如果不是金老太爷今天来哭告,我们也确定不了南京方面原来这么居心险恶,完全地在利用他、打击他。我个人的意见,这个人作为江浙地区的爱国民族资本家代表,声望很高、进步的意愿也很强烈,是我们应当保护和争取的对象。”

众人都点头赞同,说这话的矮个子顿了顿,笑道:“我本来以为要做很多思想工作——我很惊讶我们的同志里,居然没有一个坚持罢工。”

大家摇头笑了,说:“我们难道不会进步?已经迟了一次惨痛的教训,牺牲了那么多同志、工友,血的教训,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矮个子点头道:“从34年开始,国民党当权者一心利用和打击爱国的民族资本,官僚资本家对他们表面花言巧语、实则利用欺骗,通过他们也一再地麻痹和欺骗各地的工人同盟,妄图用小恩小惠来软化和瓦解工人斗争的意志。这层皮早晚要揭开——冲突流血,是一种办法,顺水推舟,让对方在利益分割时暴露嘴脸,也是一种方法。坚持罢工,得来的很有可能是暴力镇压,使得工人群体受更严厉的打击,不如以退为进,保持有生力量,让民众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我有个提议。”另一人起身说道,“安龙厂作为我们在南京的重要阵地,不能轻易丢失。这个厂如果是由金厂长和陶厂长继续领导——他们和孙夫人一样,本身就已经是积极的爱国民主人士。但金老太爷的态度却很难把握,他这次来救孙子,舐犊情深,但如果到了更危急的时候,不好说他会不会再次为了利益或是其他问题妥协。”他思考片刻,“我们能否为金求岳把这个工厂争取下来?”

“争取的意思是?”

“把这个工厂交给真正热爱他的人,交给能够引领民族工业向前发展的实干家。他善于经营,也有魄力,希望他能在这一次的风波里挺得住。现在看来南京政府对日的态度越来越浮出水面,是打是和,都是箭在弦上。如果打起来,就不是一小部分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党的事情,而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共同面对的选择。工业是战争的粮草线、大后方,能积极支援抗战的工商业者,就是我们统一战线的同志,在一切结果未明之前,我们能保一个是一个,也无所谓他们是否知道。”说话的人率先举手,“大家举手表决吧。”

那天夜里,安龙厂地下党支部的十六个人,全部举手,表决同意。尽管他们要保护的人,曾经犯下过难以原谅的错误,尽管这时的南京、中国,都仍处于星火幽微的黑暗之中。他们并没有详尽地听说金求岳在白银战争中的出生入死,但他前往江湾时的勇敢、抵制日资的决心,是他们有目共睹的,他们相信一个人能够改变和进步,就像他们相信这个国家不会永远的沉睡和雌伏。

第二天上午,他们答应了金忠明复工的请求,同时得到了安龙厂的契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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