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繁花(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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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畅快大笑,仆人自去朝天宫前的街市游玩,露生推了陶嵘峥,在宫城的长廊里缓步而行,看草坪上也有妇女带着孩童,三三两两地沐浴日光嬉戏。

“嵘峻在你这里,一向没添什么麻烦吧?”

“陶二哥又说外话。嵘峻是个人才,求岳提拔他还嫌不够快,唯独只恨一点——”

“恨什么?”

露生笑道:“恨他只有一个,若是你家有十个八个这样的贤才,就不必他一天到晚地张罗招聘了。”

朝天宫,金声门外, 一台香槟色的普利茅斯在满地秋叶中逶迤而过, 踏秋的行人瞧见车屁股上6666的车牌, 笑道:“这是金家的车子。”

“不是2333?”

“那是金大少的, 这一台是给白露生买的。”

陶嵘峥独坐银杏荫里, 南京今年秋气高爽, 银杏叶子早早地斑斓出色, 他仰看洁净的金黄扇叶,以及从茂叶里透出的一点润蓝的天,蓝得鲜艳,好像美人花钿上的点翠——这就是南国的秋色,北方的诗人说它“太淡太润”、仿佛不够豪气,而江南雅士知道它就是这样不动声色, 刚都在柔里藏着。

他远远地看见白露生下了车, 踏着满地碎金轻盈而来, 一身素色薄呢的长褂, 不见奢华, 然而被他文雅优美的步履走出了绸缎般的飘逸,人也干净、景色也干净, 陶嵘峥不知自己是看人、还是看秋色, 只觉得眼前这人是秋色的具象化和人格化。

小陶三爷在句容两年,是既做教授又做厂长,培养了一批专业尖兵。金总奉行“好用就要多用、一品万用”,刚收购的苏州丝织厂又把陶三爷扔去开荒了。露生背后便嗔怪求岳:“你怎么不近人情?总是苦事难事叫小三爷去做,他两年没回家过年了!秀薇在这里,孩子也没生——你叫人家怎么说你呀?”

把金总说呆了:“……这的确是我不对。”

于是把陶嵘峻的派遣书收回去了,倒弄得陶嵘峻满心失望,闹了几天,从山东发来一封电报,又来一封信,皆陶老爷所作,表示“金参议器重是我儿之福,男子汉当先有事业、再顾家庭,万望继续信赖我儿,不要为家庭琐事忧虑。”

金总:“那嵘峻你自己说吧,你想不想去?”

陶嵘峻喜滋滋的:“去去去!棉纺我都做烦了,正好丝绸纺织可以换换手。”

听见脚步声, 才知露生已寻到背后,很熟悉的声音,不是戏台上的莺啼燕啭, 是男子温和清雅的语调,有些含笑的:“陶大哥真会寻地方,我成天守着这里住,倒没想过来这里走走。”

陶嵘峥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露生见他坐着轮椅,一个佣人推着,自己接过轮椅:“我来伺候你们二爷,你自便玩去罢。”

陶嵘峥有些玩笑地摇头:“这要叫金大少知道了,恐怕他不高兴。”

露生抿嘴儿一笑:“他可不为这个生气——走罢!跟我还见外呢?今天小的来做二爷的车夫,您说哪里就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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