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往事(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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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泉兄弟就更觉得穆藕初心太急。

原来穆老板今天死活拉了他们来,要“共襄盛举”,只是白老板年初的时候连演十二场,震动江南,这里什么风声没听见?早些年苏州已经知道南京有个白露生,恃才傲物,今年他再复出,却是脱了行、打票友的名头,都觉得他这人行事怪癖,似乎攀结高枝,看不起梨园这一行。因此虽然徐凌云说了许多好话,沈氏兄弟总是淡淡的。

他们虽然不说,金总心里咂摸出点味道了,露生是新人空降到小圈子里,这伙人抱团取暖,有点排挤露生。苏州杭州是昆曲的老根据地,看南京也不大入眼,圈子是越冷越孤高自许,把金总在旁边看得一肚子窝火。

金总心想,老子虽然不懂昆曲京剧有啥区别,不过难怪昆曲起不来,你看梅先生待人多么热情,姚先生也是兴兴头头的,瞧你们这一片冷屁股!他没想到当初露生拜见梅兰芳,是谦之又谦,今天却是被穆藕初当作贵宾请到杭州来,别人不知他的能耐,以为穆藕初是看在金求岳有钱的份上,抬举这个白老板,当然心里不快活。加上汤飞黄一来,说了许多诋毁的话,就更冷淡了,无非是顾着穆藕初的面子而已。

两边都觉得自己给了穆藕初面子,还都觉得挺委屈。把金总在一边坐得难受,心说这些老家伙傲得尾巴翘到天上,不友好你来吃什么饭?看露生还是好言好语地在一旁说话,心里更堵,忽然看见园子外头周裕招手叫他,干脆掏了烟,起身出去。

俞振飞他虽然没见过,但梅先生都亲口称赞过他,想来不是那种市侩小人,怎么会和这个猥琐胖子交朋友?

想也想不明白,心里委屈,又说不出来——分明知道他是个下流人,可是当着这么些前辈、又当着穆藕初和求岳,怎么开口说?只好当这事儿没有过!

心里忍了一股窝囊气,顶的胸口疼痛,转念再想,今天这夜宴也不是为自己摆的,说到底是为了穆藕初想要振兴昆曲传习所——将汤飞黄瞥了一眼,心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你拿捏的软包子了,今天顶好咱们都当无事人,和和气气,别扫了穆老板的兴致!

这倒不是他怕事,全然是尊敬穆藕初一片苦心,不愿意为了自己一点私事弄得大家不快。汤飞黄却偷偷看见他一双妙目,含着怒气,强作平静的模样,嘿嘿一笑,翻了个白眼。

露生见他翻白眼,心里有数,他越是挑衅,自己越是不能慌,自己和这个胖子的恩怨,说出来也不理亏,心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索性走到沈月泉身边,顺着汤胖子的话搭了个讪:“可惜今天俞师兄没有来,不然一定更热闹。”

露生拉了他道:“你怎么走了?”

求岳忍着恼火道:“周裕叫我,我抽个烟就来。”

俞振飞比他年纪稍长几岁,若论师门,两人是不大攀得上的,这一句“师兄”无非是亲近尊重的意思,谁知沈月泉冷冷一笑:“老朽不敢做白老板的师父,也没有过这种情分。”

露生脸上有些涨红。徐凌云一旁听了,连忙来打圆场:“说的许是姚玉芙那一边的师门,这个远远近近,也说得上。咱们先坐、先坐。”

沈月泉倒也没再难为他,只是脸上总是不太愉快的神情,怀了笛子,淡淡致意,也不招呼露生,和弟弟在陪座上坐了。徐凌云见他两人冷淡,只好赔笑,说些趣话,又顺着露生的话说:“振飞原本来信说要给他父亲扫墓,大约是在北京有事绊住了,白老板多住几天,咱们能聚一聚。”

露生感激地望他一眼,见他也是尴尬的神色,心里越发明白——只怕是汤胖子说了什么歪话,叫沈氏兄弟心里生了芥蒂。

大家皆是淡淡的神情,仍然不提唱戏,也不说曲子,看看夜色垂落,落座举杯,说些闲话。问他来时是旱路水路,又问在杭州盘桓几天?及至问到白老板昆曲这行师承何人,学过什么戏,露生谦逊道:“我从小在春华班,戏全是班子里教的,左右就是那几出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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