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暗潮(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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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又问:“吃饭了没有?你这抱的什么东西?”

原本下人们进来了,大白天他是不叫求岳进屋的,只是看他脸色仿佛郁闷的样子,不提这些,把他让进来,接了他手上的包袱,又叫他把大衣脱了。门敞着,窗户也推开,好叫人家知道这里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求岳看他若无其事地开门开窗,狗脸更狗了。

周裕来厂里先说:“太爷好得很,能吃些东西了,就是说话还含糊。”这是虚文,然后正文:“小爷是在家里受委屈了,但问不出到底是谁给的委屈。”

金总当时正在纺纱机旁边瞎看,听他这样说,把他拉到外头去——厂房里不能抽烟——两人出到外头小沟边上,金求岳给他点烟道:“问不出你回来吃屁吗?”

今日出门时,求岳是去厂子里惹事的。他这两天等石瑛的回信, 等得好像单相思的痴汉, 在家里坐着, 两分钟就得瞄一眼电话机, 生怕电话响了, 来的消息不是自己要的那一个, 电话不响, 他又恨这个电话消极怠工。

再看看露生,正直得调戏都打在棉花上,白小爷是下定决心不做男宠,奋发图强必要从良,拿周裕的标准自我要求,多说两句脸红是轻的, 再说几句就要恼了:“都说好了端庄些, 现在丫头也进来了, 管家的也进来了, 不许说话不算话。”

金总看他走来走去, 搭话的时候心里痒,难受, 不搭话的时候心里更痒, 恨。这他妈真是事业和爱情的双重折磨, 金总积了满腔的骚话,马屁的准备献给石瑛,肉麻的准备献给露生, 可惜他两个一个都不受,叫金总蛋疼。

这是人生里微妙的温吞水的阶段,往前走两步就是热火朝天,但生活就是揪住你的后颈皮,叫你在原地蹬爪。

不如去厂里看看生产。

周叔拿着烟,感觉这是个屁,也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送,尴尬道:“不大好说。”

“不要操蛋,有话就说。”

“……好像是齐管家教训小爷了。”周裕斟酌着说,“平日他不常往榕庄街那里去,还是门房的小子说他去了,去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脸色倒看不出怎样,还是平平静静的。倒是小爷半天在房里没出来。”

“他来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

周裕把烟掐了,夹在耳朵上,从怀里掏了一张纸:“好些人来过,我都记下来了,但这也看不出什么……”

看生产的时候也很揪心,金总看一包一包棉花,暴殄天物地出成粗纱,感觉自己的钱在往句容河里飘。

没想到周裕从南京回来了。

周裕会办事的人,电话先问了他在哪里,直奔厂里来找他。两人在镇上吃了午饭,下午就一齐回来了。

露生正在屋里修整新掐的玉兰,见他闷闷地站在门口,怀里抱了一个青呢子包袱,不由得放下剪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求岳不说话,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想说什么,又终于没说。看看屋外人来人往,几个丫头还在扫地,跟逃难回来的狗一样,站那里就差没“汪”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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